兰醑申芳宴

云是沉水香

【沉申】莲花落

心情好,发篇刚写的~


沉香时常没好气地让申公豹少喝点,说他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像个流浪汉,再喝得醉醺醺的,当心醉倒过去,死在外边哪处野地。沉香话说得不留情面,申公豹听得笑呵呵,酒葫芦搭在白虎背上,他知道沉香这是关心自己,没拿酒的那只手伸去揽过沉香,揉揉他颊边同样不修边幅的碎发,又掸了掸碎布料拼成的披风边上一层尘灰,嘁,傻小子,刚把你捡回来时还不是像个破布包着的小流浪,我看我俩差不到哪儿去。两人一虎这么慢慢悠悠走着,申公豹那只歇不住的手上下挥舞,不知走了多少路,总也有被沉香牢牢握住的时候。回到歇脚的茅屋,商量着今晚饭食,沉香环顾林子一周,视线落在有惊鸟飞起的后山,手腕不动声色靠在了腰间刀柄上。申公豹心领神会,沉香这是要给他们家小白打点野味回来,于是边抚弄白虎油光水滑的皮毛道,小乖今晚有口福咯,等你爹给咱们弄好吃的去;一边在沉香故意扯过披风也遮不住的害臊神色中叮嘱他,万事小心,安全为上。

沉香记得小时候,是说他刚被申公豹捡回来没多久,还很小那阵子,师父三不五时就给他弄好吃的开荤解馋。那味道在沉香的记忆里是说不出的美好,想来九重天上的瑶池宴、东海底水晶宫的佳肴也比不上。长大后沉香老惦记,忍不住问申公豹,你那会到底带我去吃了什么,怎么会那么好吃的。申公豹搜肠刮肚,给出的答案无非是些寻常人家打牙祭的吃食,多是路边摊贩沿街叫卖的手艺,他们没有很多银钱,是下不起馆子的。但只要手头宽得出余钱,申公豹总要带沉香吃上些能买到的最好的,决不亏待了他。沉香知道后,还是觉得那些东西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这些年他做赏银捕手,挣来的辛苦钱够养活一家三口,还有余裕,申公豹是个不会过日子的,有多少花多少,沉香深知身边人秉性,全靠他精打细算。他给申公豹买酒,路过酒馆门口的铺子,老远听着叫卖声,是记忆中熟悉的声音,那时他牵着申公豹的衣角,个头太矮,摩肩接踵的街巷里只看得见各色鞋面与游鱼般擦肩又溜走的裳摆,可他听得见声音,闻得着香气,知道师父要带自己去吃好吃的,出门前师父是这么告诉他的。果不其然,快到铺面时申公豹低身将他抱起,沉香的视野豁然开朗,坐在申公豹的臂弯中,他看见早市里往来的车马络绎不绝,朝霞映照的声色与美景目不暇接,一团白雾扑面而来,沉香抓住为他驱散雾气的大手,眼前赫然是蒸得蓬松暄软,外皮晶莹内陷饱满的小笼包,饿了半晌的肚子适时发出响声,换来师父的笑声。别急别急,这就买给小沉香吃,管够!

沉香要了两屉,用油纸两层包住揣进怀里,带回家还是热的。白额虎跑出院外迎他,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这家伙鼻子最灵。申公豹慢吞吞地倚靠在门槛上,还是一成不变的醉态,儿时沉香总猜不透他到底醉没醉,怕他不省人事,故意或不慎扔掉自己,抑或来了敌人,他一个人应付不来。逐渐长大后,沉香从申公豹那儿学来独自对敌的本领,也不必再揣测这人是梦是醒。申公豹见他拿出油纸包裹的汤包,笑得伏倒在沉香肩头,要不说你是傻小子呢,去了大半天,就想吃这个?真是不懂享受人间滋味。申公豹摆着手进屋招呼吃饭,沉香跟在他身后,时至今日,沉香仍觉得申公豹带他吃的包子是世间任何珍馐都难及的至味,坐井观天也好,固步自封也罢,沉香划定的这个世间就是申公豹的身边,他们三个人的世界,不必再有其他,足矣。

沉香乃半人半神之子,跟着何人就成什么模样,与申公豹二人多行于人间,没人觉出沉香同这个年纪光着屁股撒野的男孩子有甚分别,申公豹将他两眼一抹黑看了个遍,粗厚指节拿捏着沉香尖得跟碎瓷片似的下巴,也觉得像是被他的目光在心里头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申公豹笑道,哟,把你养糙了,真是对不住杨家。申公豹惯是这样的,像是在给自己、给沉香找退路,明知沉香不爱听他提及旁人,包括他那平生素未谋面的亲眷,申公豹仍是不长记性,说个没完。眼瞧着沉香的脸色又暗下去了,跟这江南地界晦明不定的天色一般,执了他的手腕攥紧,酒水晃荡出葫芦口时,申公豹暗想,这孩子力气什么时候这样大了,便听得沉香咬牙狠狠道,在金霞洞那时,我也没现出多少神仙根骨,你少、少说些无关紧要的……你个酒蒙子,喝糊涂了。忿忿然被甩了手,申公豹怔忡着灌了口所剩不多的酒,尝试回神,倒压根没留心沉香对他以下犯上的称谓,心下只道,脾气越来越大了,臭小子,还别说,发脾气时眉毛一扬嘴巴一翘,怪漂亮的。申公豹咽了一下喉咙,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念头滑入肚中。

这一幕自然被沉香捕捉,倒不是沉香时刻留心申公豹的一举一动,似乎在他们之间存在一种难言的巧合,每逢沉香的视线不经意落在申公豹身上,沉香的所见所闻,关于申公豹的每个画面每一句话,都会在将来某个毫无征兆的时刻,占据沉香全部的心神,教他想起与申公豹的每一寸点滴,往事如一张缓缓张开的大幕,像黑夜弥漫天地,无声无息的爪牙将他伤得动弹不得——沉香行过了方壶的苇丛,三界的渡口,烽火连天的长安,断壁残垣的骊山,他甚至见识过了古战场的硝烟,犹如封神再临。随后他睡在不知哪处洞中,裹着漏风的破布感到这世间再也没有自己到不了的地方,就是这个风雨大作的晚上,他梦到申公豹,梦见那个人因醉酒而摇晃的身形。不,不是醉酒,是中剑。沉香从未见过武器像雨点一样从天上往下落,他只在和申公豹一同立于屋顶卧看星河的夜晚,以为那些离他们极近的星子要掉下来。那时候申公豹躺靠在白额虎身上,沉香俯身抱住了申公豹,呜呜咽咽地抽气,很没由来的,不想万一星星掉下来,砸到他的心上人,想这样用身子为他抵挡。

沉香魇中惊醒,本能的大哭不止,洞外雷声交加,风雨大作。杨戬也为这声响惊动,前来问询,沉香喘着近乎窒息的粗气,像个破了洞的风箱,握住舅舅的手,惊恐地望着杨戬迷茫而略显漠然的眼睛。他说,舅舅,我上不了华山了,我想起一些事。

沉香是在莲花峰上出生的,玄鸟之变来的突然,虽不在此长留久住,记忆中仍有初时画面,母亲如何抱着他哼唱歌谣,悠远的风铃声中,时有母亲与舅舅的闲谈调笑传来,襁褓中的沉香亦有咿呀腔调与之应和。他记得在这不大的华山一隅,母亲抱着他走过莲花峰的每个角落,抚过每一块山石的轮廓。就在他们家四壁的其中一面,母亲以掌轻触之,壁画便作势往左右分开一条狭道,迸射一线天光。沉香记得,母亲如何将这些千年前商周战场上的人物娓娓道来,这些是她兄长的丰功伟绩,母亲叙述时语带骄傲,眉眼间却有愁容浮上。沉香太小,不记得许多旁的,只知道最喜欢石壁上那只老虎,张牙舞爪威风凛凛,沉香喜欢摸它的胡须,它的獠牙,可是白虎身负的将军,他太高了,沉香望不到也够不着,竭尽全力从母亲怀抱中挣脱,仅能碰到他身侧佩剑的尾端。

想起这种种,沉香的心在与莲花峰咫尺之遥的距离揪作一团,如同迎来了遗失十二年每个朝暮侵袭华山的料峭风雪,尽数在这时途径他,未曾赦免他。

他记得与申公豹走过的许多地方,那些地方的路和桥,路旁交错蜿蜒的浅溪,桥底微澜泛波的河道,盛夏的烈阳下,沉香抓着申公豹的衣角,双脚陷入河中,清凉河水漫过他的皮肤,为他带来舒适的体验。沉香他是多么的年轻,年轻如还未结过冰,第一次冲破山涧阻碍的清泉,呼啸于悬瀑的凛冽恣意。他还会有很多个夏天,很多次这样的体验,但永远不会再有今天这个下午,迎着阳光抬眼看去时申公豹微笑的面容与眼角弧度,再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第二次。那时申公豹敏锐地体察到沉香微渺的惆怅,于是师父牵起他的手,告诉他,将来你还会想起这一天很多次。

如今沉香懂了,永恒是如何生发自刹那,如何被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凝固封存,当他站在初春雪未消融的渭水,河道内散落的浮冰反射着粼粼微光,头顶是一轮多么遥远的太阳,在天的身旁,在山巅。山脚下俨然的屋舍升起晨间第一缕炊烟,暖融白雾蒸腾着食物带来的人间烟火,这些都曾属于他和申公豹,每一个朝暮无有例外。每逢夕阳的余晖亲吻山峦,沉香从来忍不住不在这时亲吻申公豹,这样的时刻,沉香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特别久远的从前,还没有遇到申公豹,还没有被送去金霞洞,还在母亲的怀里,不会说话,所想的事物无法诉诸于口,他就这样捧着申公豹的面庞,以唇摩挲,传递他难以言喻的眷恋与相思。

沉香与申公豹游历人间,没有哪路三教九流不曾见识过,长安有唱南戏的班子,也有北曲。沉香年纪小,不像申公豹见怪不怪,他是瞧着什么都新奇,都在年少的光阴里惹得他驻足回首。申公豹饶是遍观了人间百景万象,并不觉着眼前这一男一女的唱和有何高明之处,实是很市井拙劣的演出,沉香既喜欢,他就来了兴趣,看着沉香挪不动的眼睛,像是看到很久远以前的自己。快有一万年了,申公豹觉着,捡到沉香之前,他的生命里要是有过什么快乐,也是一万年以前的事了。倘使再过一万年,若凭空生出个契机叫沉香想起今日,他们俩在一块,一同说笑,一起生活,共观过日升月落,那么申公豹就能认定,这世间还是尚可堪称值得的。他要的是沉香想起他们经历过的快乐,绝不要再三思及诀别那日的月色。

申公豹到底只是沉香一个人的师父,并非通天绝地的神算,他能想到沉香会在某时某日忆起他,却不能阻挡沉香想起他时肝胆欲碎,神魂俱裂。

舅舅见过吗,这种戏叫莲花落。长安郊外的乡野,沉香指着沿街表演的民间艺人,对杨戬解释道,舅舅看他们的眼睛,都是盲的。这个也叫瞎子戏,瞎了眼的人不愿沦落至沿街乞讨,就唱几句拜求施舍,吉祥讨彩。但见眼前二人,一唱一帮,各手执一常青树枝,上缀许多红色纸花,为莲花状,枝丫间用线串明钱,用于摇动,嗦嗦作响。

说话间沉香感觉自己快要看不见了,他缓缓跪下,伏在沙沙摇晃的莲花前,唱戏的人看不见他,莲花落在了他的发间。沉香又重复一遍,嗓音颤如开春后枝上扑簌簌抖落一肩的雪,舅舅,我上不了华山了。

沉香说完,哇的吐了出来。

自从跟了申公豹,吃上了饱饭,在师父对他“敞开了吃别饿着”的叮嘱下,沉香很尊师命没有委屈口腹之欲。一天到晚的管不住嘴,胡吃海塞,既不拉肚也不长胖,全都蹿个头去了,春笋拔节也没这么快,申公豹比划着说,哟嗬小沉香,照这趋势,保不齐明年我就得仰着脑袋瞧你。这话听得沉香心里痒痒的,好期待明年的到来,到时候他就十三岁了,十三岁的自己会比师父高吗,肩膀能成为师父的依靠吗。

沉香最后一顿饱饭是在方壶吃的,吃完他就和师父去灯塔取宝莲灯的灯罩了。一路逃到渡月池,来回去了趟烽火台,又走到华山脚下,沉香连日水米未进,肚腹空空如也。他想起师父,想起和师父一起吃的好多东西,想起这辈子第一顿饱饭,现在全翻江倒海往他嗓子眼顶。终于忍不住了,一低头,沉香哇的吐了。

他活了也有十二年了,大概在申公豹的精心照料下吃去菜肉点心无数,还没吐过,今天是头一遭。沉香不知道吐起来是这么的难受,他的脸皮火辣辣的,心里更像坠了秤砣,不知不觉的,他的眼泪就落下来了。边哭边吐,直到胃囊都空了,沉香还在连呕带呛,他拼命扼住咽喉,这里像被一万只剑穿过,青色的,泛着光,从天上掉下来,往他的脖颈插,穿过去,让他发不出半点声响。

这一场过去,沉香不知是清醒还是更加昏沉了,魂不守舍地把两只脚从脏了个透的草鞋里拔出来,走到河边踩了几下。现在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了,沉香什么也没有了,什么恐惧和后顾之忧,全都连同屋顶的絮语,苇丛的夜风,塔顶的月光,再也没有了。

行了,走吧,去把山劈开,把和他约定的事情做完。沉香握住宝莲灯,对自己说。

沉香终究还是登上了莲花峰,并且见到了申公豹,时隔十二年,他长高了,终于看清石像雕刻的将军面容,沉香仰首而视,脚底生出盘根错节的藤蔓,盘虬地长了十二年似的,将他缠住,再也移动不得寸许。无端的沉香就意识到这将是最后一眼,这不公平,分明他才第一次见到心心念念的分水将军像,他想了他十二年,还将想他一千一万个十二年,怎的就施舍给他这一眼,再多都不假时日。

曾经沉香不是没有怨愤过命运的不公,那是在金霞洞的时候,后来就不了,每回申公豹旧事重提,重复着他那几段旧年的陈词滥调,沉香还反过来开解师父,用申公豹教他的话,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我们过好我们自个儿的日子就是。沉香想妈妈掩面垂泪的时候,申公豹让他别哭,沉香说自己很孤单,孤孤单单的过了很久,申公豹搂着他,把他圈进白额虎温暖的肚皮底下那层厚厚的毛,擦过他泪湿的脸颊,小沉香有师父,小沉香再也不孤单,我们乖乖,不哭。后来沉香鼓起勇气这么说,某一次申公豹喝着酒数落玉虚师门,还有他天杀的师兄玉鼎,沉香默默听着,随后举重若轻地勾起申公豹的手指,在他耳畔轻声道,师父不难过,师父有沉香,以后沉香护着你。我们这辈子遇着了彼此,就是命运最大的弥补。

沉香从不觉得这些话,是哄申公豹开心的花言巧语,他自知嘴巴很笨,不及心上人万分之一,然而即便到了此刻,站在他的石像前伫立凝望,沉香依旧无悔曾对申公豹说出的那句话,依旧认为遇到申公豹的这一生,是很好的一生,失去申公豹的这一生,也是他千金不易的一生。

就是在这个地方,沉香站立的极仞之处,曾经莲花形状的神灯碎作了几块,如今莲花似的山峰被他劈作两半,沉香倒在砂砾废墟中,灰头土脸的,像申公豹刚把他捡回去的样子,多年后他又成了那个狼狈无助的模样,跪倒在地哭个不停。沉香哭得极委屈,像没讨到糖吃的稚子,像被亲人抛弃遗忘的孩童,他的眼泪几乎要把覆盖华山的尘埃洗净,要浇灭玄鸟通天的赤焰,沉香哭得没完没了,哭得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申公豹。

不知过去多久,莲花峰的日头升起又落下一轮,沉香哭够了,杨戬在一旁听得都累了,沉香却在这时来了精神。哭泣对他而言如同一种休息,他在思念和不甘里稍稍找回一些自己,随后他开始着手拼凑别的。方才劈山,一斧子下去深入地中,足以释放玄鸟的深度让华山那块封神榜荡然无存。沉香这会子回过神来了,他用手在大大小小的碎石堆中翻找,也是奇了,碎如齑粉,灰败无二的石块,偏生就能让他找出属于申公豹石像的那些。沉香找到一块,就小心敛藏起来,收在囊中。他连滚带爬,边爬边找,边捡边笑,真像申公豹说他是个小叫花子,碎了的申公豹也没好到哪里去,破碎不堪的两人很是相称,化成灰也绝配。沉香拾起一块说,这是我师父的剑,又拾起一块说,这是我们家小白的耳朵。杨戬惊惧交加,担心沉香受到刺激过重,痴过去了,上前试探着制止。他扣住沉香皮开肉绽的手,不敢使劲,怕碰到沉香溃烂的血肉,虚拢着道,沉香,你太累了,我们下山去,这里不安全。

沉香微微摇头,避开了杨戬。舅舅,我就要拼好了。

杨戬终是不忍,皱眉道,沉香,这样是于事无补的。你要爱惜自身,不然你的师父会很难过。

沉香将手指置于唇上,“嘘”了一声,示意杨戬噤声。接着道,好了,我要许愿了,舅舅你别说话,别让神仙把我的愿望听岔了,那可就大事不妙。

杨戬无奈又无解地看着沉香在他东拼西凑堆出的一个申公豹的石像前双膝触地,随后合十双手,阖上双目。接下来的事情杨戬不能够得知了,沉香自然不会将心愿诉诸于口,只在心底默念。杨戬知道,申公豹是沉香心目中唯一灵验的真神,所以他不会对其余任何神明信仰、朝拜。杨戬揣测,沉香所想所愿,大抵是来日再与申公豹相见。此时沉香正虔诚发愿,无心留意舅舅如何猜测他的心思,猜不猜得中早就无关紧要。

黑暗中沉香看见申公豹的身躯重新凝聚,聚合成一个完好无损的他,沉香霎时间变成一个盲人,除了申公豹再看不见其他。身披铠甲的申公豹有着令沉香陌生的样子,可无论是衣衫褴褛的他,呼风唤雨的他,都是沉香所爱的他,唯一的他。沉香下意识唤了声师父,一如当年,申公豹第一次走向他,白虎的身躯在沉香幼小的视野里构成一座终年巍峨的雪山,申公豹是雪山与天际线交汇处的那抹霞光,紫色的淡黛,像是远山用数千年缈茫的紫烟,只取最轻的雾尖,凝聚出一个他,像是等待了亿万年的他,只为这一次朝夕,久别地回到他身边。

一如当年,申公豹朝沉香伸出手,那时沉香对这个跨虎的道人说出自己最为迫切的愿景:带我走,让我跟着你,把我留在你身边,永远别丢弃我。

眼下沉香再度这么做了,听凭本心地对他的神明许愿。他说:申公豹,你好好地去往生,你去过比这辈子幸福十倍的人生。下次见面,我再和你多多说话。

沉香说完,山上的最后一朵莲花落了,是他眉心的那一朵。

 

 

评论
热度(32)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兰醑申芳宴 | Powered by LOFTER